「孩子們教我學會怎麼當老師」

「承認自己是原住民有什麼可恥的?」多年前的Aring,在課堂上對著不想舉手承認自己是原住民的孩子這麼說著。
「就算否認,你的外表、你的血液都不會否認你是原住民。」

Aring,是樂窩協會的靈魂人物之一,從一位離鄉背井的原住民少女、變成在都市中努力求生存的婦女,又憑著一腔熱血,將往後生活奉獻在都市原住民孩子身上,她不只是族語老師、部落女兒,也是大家的媽媽。

輾轉遷徙尋找安身之地

太魯閣族的Aring,國中畢業離開家鄉花蓮,新竹念美髮,又到台北當學徒,高中畢業後結婚回到家鄉,但因工作機會太少而再度北上。

為了養育出生的孩子,她在工廠裡工作,比起同鄉們很多從事板模鋼筋等高危險工作,工廠每月兩萬多元的收入,已經算是穩定而且安全。

毅然決然走向族語老師的路

有天,上小學的孩子放學後回來,對著Aring說:「哩賀」、「呷飽未?」,孩子天真地說這是學校母語課教的,但她卻啞然無語。

「這是我們的母語嗎?」Aring在心中這樣問著自己,自己的孩子不會講族語,學校也沒有專門教太魯閣族語的老師。
「那麼,為什麼不自己來教?」

雖然會說族語,但不懂得羅馬拼音的她,為了孩子,下定決心重頭學習考取證照。只是好不容易考到了證照,卻因為族語老師的鐘點費只有幾千元,難以養家餬口再度陷入兩難,那時候才30出頭的Aring,受到丈夫強烈反對。
「文化傳承的工作應該是退休的耆老在做。現在這麼年輕就是要賺錢、要養孩子,薪水那麼少怎麼存錢?」

每每與同樣是原住民的丈夫爭吵,卻還是不肯放棄族語教學的工作,Aring知道生活的困難,但更強的意念告訴她:

「難道要留在工廠一輩子嗎?作為母親,我到底要留給我的孩子什麼東西?」


她咬著牙辭去工作,到學校教族語,讓她選擇這條路的最大動力,就是看見孩子學到了「我自己是誰」。

孩子們教我學會怎麼當老師

Aring過去曾在課程上問孩子:「你是原住民的舉手。」有個孩子沒有舉手,她走過去問:「你是原住民你為什麼不舉手?」
「就算否認,你的外表、你的血液都不會否認你是原住民。」

她笑著說,那是以前,現在的她不會這麼強硬了。
陪伴孩子這麼多年,看見了許多孩子的背景和脈絡,孩子行為本身需要被理解,為什麼害怕承認,是必須去深入瞭解的原因,而不是質疑他們為什麼不承認。

「並不是孩子有錯,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樣子,不能把他們強塞進同一個框架中,包括我們正在做的文化教育,我們應該幫助孩子去找到這些東西,而不是將這些東西硬塞到孩子的身體之中。」

「是這些孩子教會了我怎麼當一個老師。」

開闢一條陪孩子回家的路

在樂窩,Aring最常做的不是教作業,不是教族語,而是煮飯。

和部落中的媽媽輪流準備孩子們的晚餐,和耆老們一邊聊天一邊挑菜,她就像是真正在地的部落婦女一樣,與其說是老師/社工,不如說是孩子們的第二個媽媽。

在當課輔老師的日子裡,Aring看見生活在都市中的原住民孩子,童年只有手機、電視,沒有大自然,沒有真正在山裡、河邊奔跑過。她覺得,如果課照班就像安親班一樣只是寫作業,那麼孩子要怎麼認識自己、認同自己?

「我也是原住民,那我要怎麼用原住民的方式去教他們?根本沒有教材也沒有教科書,就只能是以自己的經驗,希望這個孩子能夠長成屬於他的樣子。」

「以前自己不懂,被人家罵『死番仔』還傻傻認為自己真的就是『番仔』。」

她希望這些孩子知道自己是誰,才能在面對質疑時,抬頭挺胸,充滿自信地自己回答。

Aring用自己的熱忱與使命感,重新串聯起在都市裡變得生疏的族人們,原住民方式的課照班,不是為了寫作業、拚成績,不是為了給物資、給資源,而是集結族人的力量,共同照顧部落的孩子,讓孩子們身在這就是部落的氛圍中,自然而然感受到身為同一個族群的珍貴。

不只Aring,樂窩的每位夥伴都擁有著這樣的信念,
請和我們一起牽起手,溫柔地陪伴都市部落的孩子們一起長大。